英国律师轶闻录丨闲话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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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全是道听途说，文责我完全不负。
英国律师
严格意义上并不存在英国律师这种职业。英国是一个地域概念，全称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由四个国家构成：英格兰、威尔士、苏格兰和北爱尔兰。
英格兰和威尔士一般被认为施行同一种法律，尽管2006年后威尔士议会有权单独立威尔士法。市场上一般所说的“英国律师”其实是“英格兰及威尔士律师”。
苏格兰适用另一套法律体系。和英格兰和威尔士施行普通法不同，苏格兰法属于大陆法系。我对苏格兰法的认识很少。一是苏格兰有限合伙人制度，因为具有独立法人地位可以拥有财产，又被限制参与管理，还享受税务透明，这种特殊的有限合伙人被广泛使用在英国的私募基金中。二是我在北京的同事杨律师是苏格兰法专家，她说在英国学习大陆法，是一种非常怪异独特的体验。
我不知道北爱尔兰法是什么样，业务中也没有碰到过。但单位有几个北爱尔兰同事，告诉我北爱尔兰律师可以申请将他们的律师牌照转换成英格兰及威尔士律师牌照。
在继续之前，先说明下述内容只关于英格兰及威尔士律师。
Barrister
Barrister一般等价于出庭律师，电视剧里对着法官慷慨陈辞的就是他们。
但现实和戏剧往往隔着遥远的银河，实际中的庭审在外人看来往往是很无聊的。一般情况下就是一个壮年男子在一帮老头面前对着砖头一样厚的草稿缓慢地照本宣科——说话千万不能快，很多法官都上了年纪，说快了他们听不清。
你去皇家法院或者最高法院的公开审判席坐一坐，就能看到精壮的Barrister们便秘一般压抑而不耐烦的脸。
据说严复先生在英国时非常喜欢去法院旁听，说是又能锻炼英文，又能了解文化。我现在就住在皇家法院旁边，去了一次就觉得无聊，再也不想去了。想想觉得严复先生真了不起。不过再想想严先生的译著，我决定把敬佩之情收回百分之四十。
英格兰及威尔士有一万多名Barrister。他们中的大多数是个体户，平时三五成群一起合租办公室，实际上各干各的。剩下的一些Barrister或者被Solicitor事务所聘请，专职为他们的客户出庭，或者像公司法务一样被某个公司聘请，专职为该公司出庭。
Barrister自己的联谊团体是四大律师公会：林肯、格雷、内殿、中殿。它们被认为是《哈利·波特》里霍格沃茨四大学院的原型。四大公会和皇家法院都位于法官巷和弗利特街圈起来的一块区域内，相关的一些野史，有兴趣的请参见我昨天发文的相关章节(《世上最精巧的迷宫丨冷嘲10》)。
一个残酷的事实是，社会普遍认为Barrister是最高级的一种律师，所以其他种类的律师会受其鄙视。据说某个女Solicitor曾经捧着很重的材料送给某个男Barrister，那个Barrister比Solicitor还要年轻几岁，却驾轻就熟地颐指气使，让Solicitor将材料搬东搬西。这件事的结局是Solicitor将材料往地上一扔，问候了一声“Fuck”，优雅地比了中指后转身离去。
这个故事是Solicitor们聊以自慰的集中体现。
Barrister在法官面前有一套已成既定规则的称呼方法，比如对不同法官的不同称呼。在此值得一提的是Barrister会互称“My learned friend(我精通法律的朋友)”，尽管可能他们心里正在互骂对方傻x。
因为Cab-rank Rule的关系，Barrister在自己的执业领域内，一般不能拒绝客户的委托。曾有人主张这个规则已经过时，应该废除。但是英明的决策者和我想得一样，认为不能让Barrister们过得太好，所以并没有任何废除的实际行动。
Silk (Queen's Counsel / King's Counsel)
律师中间的一些杰出人物会被指派为御用大律师/女王顾问(若国王在位，则为国王顾问)。从前只有Barrister可以成为顾问，但1995年以后，Solicitor也可以成申请成为顾问。
由于顾问可以身着特殊设计的丝制长袍，所以他们又被称为Silk(丝袍律师)。
历史上第一个Silk是弗朗西斯·培根，也就是说“知识就是力量”的那位。大家只知道此公是哲学家，少有人知他还曾担任大法官，也就是英国司法系统的一把手，真是我们法律界人士的骄傲。后来他贪污腐败下了台，骄傲就到此为止，不过我们仍然能为他局部性骄傲。
Solicitor
Solicitor一般来说就是不能出庭的律师。
我习惯把Solicitor分为交易部Solicitor和诉讼部Solicitor。
交易部Solicitor为基金、银行、项目、资本市场等方面的交易提供服务，诉讼部Solicitor的工作也可进一步细分成金融诉讼、公司诉讼、知识产权诉讼等。但我这里只用最粗的分类。
交易部Solicitor和诉讼部Solicitor暗地里互相看不起。
诉讼部Solicitor虽然不出庭，但是他们会和Barrister合作，也会介绍客户给Barrister。Barrister的骄傲在他们身上产生回声。但是因为不能原路反射，所以只好投射到交易部Solicitor那个方向。
另一方面，交易部Solicitor可以直接跟客户邮件往来，但在诉讼部，即使是资深的Solicitor，大多数时候给客户发出邮件之前也需要合伙人过目同意。在这一点上交易部Solicitor不遗余力地嘲笑诉讼部Solicitor。而且由于诉讼工作对遣词造句的严苛要求很容易扭曲诉讼部Solicitor日常说话的风格，他们也被交易部Solicitor视作怪胎。
不过相同的事实在诉讼部Solicitor眼里却是引以为傲的资本，他们认为自己对词语分寸感和句子脉络感的掌握已经完全超出交易部那帮笨蛋所能理解的范畴。
我暂时同意他们的说法，因为我现在借调在诉讼部。但等我九月回到交易部，就另当别论了。
Legal Executive
这是一个特殊的律师牌照，英格兰及威尔士和香港都有，虽然我刚进单位时职位是这个，但其实我对它不太了解，只知道这些牌照似乎都限定于某个细分的法律门类。
Solicitor Advocate
大概从1995年开始，一些经过考核的Solicitor可被授予Solicitor Advocate的称号。大致就是他们可以去高等法院出庭了。但据我某个不怀好意的同事说，这个东西其实没用，因为即使Solicitor可以出庭，客户还是更愿意找Barrister。因此英国市场上的Solicitor Advocate都在说：“我可以出庭，但我不高兴出。”
(文首图片来源于BBC出品的电视剧(《Si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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